鸡架的滋味

2014-04-29 21:44
都市主妇 2014年3期
关键词:猪脚老外内脏

有一次在赌场,一个老外喝多了,偷偷对我说:“你们中国女人不但皮肤好,烧饭好,还有白头偕老的传统,不错。”我记得有个白人朋友娶了个做平面设计的中国女人后,就天天跟着妻子吃中国菜,再也不吃西餐了。中国饭菜里的炒饭、炒面、熘肉段、红烧肉,他都百吃不厌,唯独不喜欢中国鸡架。问他为什么,他的回答斩钉截铁:“没肉。”

有天,老朋友尼尔森来我家做客,他的妻子是中国人。他平生第一次吃拔丝红薯和大枣,眼睛盯着盘中物停不住筷子。席间我就问他:“你知道美国人为什么不吃猪脚、鸡爪子、动物内脏什么的吗?”大约是多年从事科研工作养成了他思维的谨慎态度,他犹豫了一会儿,道:“好像也见过,不过很少人吃。至于原因,我想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被告知这个东西不能吃。”他挪动了一下身子,耸了耸肩,翻楞着眼睛看着我说:“有时候,你一出生就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,也是很可悲的,不是吗?”说完了就摇头晃脑哧哧地笑。我没听懂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,只是觉得那猥琐的样子看起来和宁财神颇有些神似。

中国人早些时候也是不喜欢吃鸡架的,至少在衣食富足的家庭里或宴会上看不到它的历史踪迹。鸡架的一部分叫鸡肋——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大约是那个时代禽肉珍贵,骨头架上的肉剔得太干净,馋得不行的时候才想起鸡架也可以猛炖出点油水来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有人发明了折中的办法:故意在鸡架上多留一两二两肉,然后卖给商贩,可以烤着吃,可以炒着吃,可以炸着吃,这不就又创造出若干道新菜嘛。东北有家老四季汤面馆,主营拉面和鸡架。鸡架上的肉不少,鸡屁股和鸡皮上面的油脂也留着,用卤料煮熟了,缀上些香菜叶,就着榨菜吃,只要不在重要场合,吃相好坏没人在意。

中国人听老外不吃鸡架,就問:“哎呀,真不会吃。那鸡架他们不吃也不能扔了啊?”有人在国外生活过的,正襟危坐回答道:“留着干吗?一车拉走就埋了。”一派胡言。

我第一位房东就是在加拿大多伦多一家屠宰场做一把刀的,他说剔下的鸡架和内脏专门有人收走,价格极其便宜倒是真的,有些零部件,像鸡脚、鸡脖子、鸡头、鸡内脏被中国人高价买走运到中国,剩下没人要的七头八脑拾掇拾掇气吃喀嚓统统碾碎,做成了猪饲料、牛饲料。在中国也有人拿鸡架喂东北虎。老虎打小就被关笼子里,野性退化,吞下鸡架嚼也不嚼,经常出现胃肠梗阻,危及生命。有人问,那鸡吃什么饲料?吃牛骨架和猪骨架做成的饲料啊,避免瘟疫传播。所以千万不要杞人忧天,老外一点不傻,鸡架根本就没有消失,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猪和牛的血肉里。但美国和加拿大食品安全部门的建议是,牲畜内脏和骨骼最好不吃,因为里面可能含有动物在生长过程中尚未排泄掉的有害化学物质。

多伦多有家名叫新疆烧烤的小酒馆,里面的鸡架特别受欢迎。鸡架先用油炸过,再放烧烤炉里烤一下,撒上辣椒面、孜然粉、蒜粉、姜粉、花椒粉、盐和韩国烧烤酱,视觉上还算过得去,但肉干巴巴的,一口咬下去全是乌烟瘴气的调料味儿。那鸡架大小能有盘子那么大,不着急吃,摆着像样,更重要的是价格只有2.49加币(合不到3美金),大小也是一盘菜。点这道菜的都是中国人,老外则无一例外,都点羊肉串。

这些年日餐在世界各地也很流行,日本本土更是对高级食材趋之若鹜,一道道山珍海味从全世界源源不断运到日本餐馆,山葵、象拔蚌、牡蛎、大篷车虾、龙虾、牛蒡、九条葱、海胆、鹅肝……相比之下,鸡架、猪脚、鸭脖、鸡脖有点不登大雅。或许,这本来就是贫民才能品尝到的小滋小味,庞然大物,乐在其中。

勃延是南斯拉夫裔加拿大人,有一天我请他品尝中国人喜欢吃的鸡架。他把鸡架上下左右看了一遍,疑惑地问:“怎么吃?”我说:“用筷子和手都可以。”他说: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怎么吃?”我不大明白:“用嘴啊!”他笑了:“吃什么啊?”“鸡架上不是有肉吗?啃着吃,很有滋味。”他闷头舔了几口:“大哥,我真不明白,这东西一点肉没有,你还让我啃,到底应该谁给谁钱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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